添加时间:2022-07-19 14:42:29
靳元用“网感”很强的话语反问道,“快手不香吗?王者不香吗?抖音不香吗?”但语气里充满了无奈。
在这所学校里,阅读室、阅读课、阅读老师一应俱全,就读的学生大多家境殷实,能够提供充分的阅读支持,“但问题不在于这些,他们真的不读书,”靳元说,“他们与我们不同了,甚至连社交App都不一样了。”
靳元说,孩子们觉得微信、QQ太老套,反倒用短视频App作为沟通的方式。
与此截然不同又隐隐相似的是,距离仅20分钟车程的城中村打工子弟学校,政府和社会捐赠的阅读室光鲜亮丽,各类电教化设备一应俱全。但图书束之高阁,阅读室沦为摆设。
再向外开足1个小时车程的农村,即将要撤点并校的村小,仅剩的十几个孩子和老师守着翻新没几年的教室。挂着图书室牌子的空屋子里,只有一块黑板和一堆散落的桌椅。
为何不读?——新时期的“读书无用论”
“我们为什么要阅读?”这是导演关正文在“阳光关爱·i读计划”课堂上的提问。
“阅读可以学习到课外的知识。”
“阅读可以让我们懂更多更深的道理。”
“阅读可以让人增长见识。”
孩子们一个接一个说出自己的答案。这堂课发生在海南屯昌县的一所村小里。而在数千公里外的河北省阜平县山区,相同问题所得到的回答截然不同。
面对轮岗到村小的老师王丹,讲台下坐着的十几名同学鸦雀无声,教室最后面的小男孩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喊道,“读啥书啊?”说罢,台下一阵哄笑。
王丹对这群即将升入初中的小学生感到陌生,这与她小的时候完全不同。她说,这种不同是深植在骨子里的。
“他们觉得自己有很多机会,但我又觉得他们的机会并不多。”王丹在一次班会上问“梦想”时,孩子们回答的多数是“电竞选手、主播、有钱人、大明星……”对于这些,王丹有些诧异,仔细想想又觉得可以理解。
这种矛盾基于王丹在这所村小及家乡的认知,“他们基本上都刷短视频,也都能弄到手机。”王丹认为,乡村孩子如今能获取到的网络信息,几乎与城里孩子别无二致,“城市里火的BGM,这里也火。”
在那堂班会课上,王丹被那位小男孩呛了一句,“你看那谁谁谁(指某主播),他小学毕业的,现在一场直播赚好几十万。”
“读书无用论”在信息爆炸的时代有了新的“支撑”,王丹不知该怎么驳回去,但视这种情况为洪水猛兽。
共青团中央维护青少年权益部、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(CNNIC)于2020年5月联合发布的《2019年全国未成年人互联网使用情况研究报告》显示,城镇未成年人互联网普及率达到93.9%,农村未成年人达到90.3%。
基于数据的直观感受是:在乡村,获取一部手机的难度越来越小,玩手机的门槛越来越低,家长的管制态度越来越弱。
相比于王丹眼中的“洪水猛兽”,在长春市某区教师进修学院工作的姜怡则将手机应用视为双刃剑。
“我小的时候,课外认知大都来自收音机。”姜怡说,“互联网的出现将信息门槛放低,很多东西都可以看到,孩子们能获得内容越来越多。”
不过,姜怡也对“过度游戏”“碎片阅读”和“视力伤害”三件事情表示担忧,其中最为关注的便是“碎片化阅读”。
“碎片阅读是会带来一定程度的快感,现在孩子不爱读书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不爱长篇幅阅读。”姜怡在一线教了二十六年的语文课,“这样的危害很大,习惯碎片阅读的孩子很难形成系统的思维架构。”
“不要什么书都像课本一样,”靳元对所在学校图书室的情况也有一定程度的质疑,“我就觉得漫画中国史这类的图书很好看,形式新颖,内容活泼,还符合年轻人的语言体系。”
除了风格上的年轻化,对于“阅读什么”这个话题,最优的解答似乎是“多元”二字,浩如烟海的书籍背后蕴含着无穷力量。
从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副研究员、科普作家罗会仟的角度来看,儿时从堂兄家藏书里翻出的那套《十万个为什么》丛书是他的“一元”。这套“意外之喜”让他如获至宝,佐着《新华字典》,他把这本书从小学翻到高中。
对于中国作协副主席、文学评论家李敬泽而言,小时候读过并深受影响的《哈克贝里·芬历险记》是他的“一元”。或许正是从这个历险开始,他有了《颜色的名字》,到达《纸现场》,讲起《河边的日子》。
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研究员苟利军在1994年第二次征战高考,终于如愿考进南京大学天文系,并接触到了彼时刚出版不久的《第一推动丛书》。二十余年过去,他特别撰文,将这系列书籍称为自己的科学启蒙之书。
无论是科学家、作家、画家,还是主持人、演员、医生,无数个来自社会的“元”汇集,从不同角度释放阅读的魅力。
此时的阅读,与任何事情无关,只与孩子们链接。
儿童阅读推广所面对的问题错综复杂,为何读?读什么?怎么读?对过往的反思势在必行,对未来的探索不断前进,一场阅读实验正在进行。